立夏还未到,早熟的西瓜就抢先一步登场了。刚上市的西瓜甜脆,是典型的小清新。等到西瓜大量上市,就再也没有那种青春勃发的感觉了,“滚瓜烂熟”于西瓜而言意味着衰老。“瓜果梨桃”是夏季高扬的旗帜,西瓜是领军老大。它的到来宣告着夏天的到来,没有西瓜的夏天还能称其为夏天吗?
幼时最爱吃甜瓜,里面的瓤特甜,兄弟姐妹看谁先下手为强。现在甜瓜品种多的不胜枚举:伊丽沙白、羊角蜜、白沙蜜、金香蜜、白兰瓜、黄金瓜等等,甜是够甜的,但价格不菲——因为是小品种“物以稀为贵”嘛。还有一种花皮菜瓜,徐州人称“红到皮”,瓜没切开那香味就迫不及待跑了出来。老年人爱吃面瓜:里外皆黄,沙沙的香香的,比面包压饿。印象最深的还有“打瓜”:铁甲似的外皮又黑又厚,里面却是洁白如雪。打瓜成熟的季节一般是在立秋后,而且不用刀切,一拳下去四分五裂——“打瓜”是否由此得名?不知为何,现在打瓜几乎见不到了。西瓜、甜瓜等水果在夏季还只是配角,而丝瓜、黄瓜、冬瓜等才是夏季餐桌上的主角。丝瓜性凉、味甘。清炒丝瓜、丝瓜毛豆、丝瓜炒蛋是寻常家里的寻常菜,丝瓜酿虾盅、肉馅蒸丝瓜是饭店厨师的拿手小菜。还喜欢“丝瓜油条”这道菜,但这菜要趁热吃,不然那油条就成了面糊。
要说把冬瓜吃到极致,那还是粤菜。“八宝冬瓜盅”足可一窥粤菜的精致,那种不厌其烦以至殚精竭虑,最能体现“食不厌精”的追求。花蛤冬瓜、橙汁冬瓜球等莫不是如此。而在普通百姓家,冬瓜与海米、海带、排骨、毛豆是老搭档。冬瓜还可繁可简,当年唐山大地震,一时草木皆兵。防震棚里,大冬瓜是不可或缺的宝贝。
“南瓜炖小鸡”是入得了店堂、下得了厨房的贴心菜。幼时放暑假去奶奶家,奶奶必去菜园里摘一个大南瓜,捉一只小公鸡,大铁锅四周贴上餄饼子,那菜岂止入味,还入骨呢。母亲做的“南瓜托盘”也是我的最爱:嫩南瓜锼成丝,加面调成糊状,放少许盐及葱花,放入平锅用油煎黄,即可当菜更可作饭。餐馆里的南瓜饼虽然精致,却未免有点矫情。凉拌黄瓜、酸辣黄瓜几乎是夏天顿顿不可缺少的爽口小菜,女人们尤爱黄瓜:因黄瓜含有丰富的纤维素,能加强胃肠蠕动,是减肥最理想的果蔬。外出旅游,黄瓜是旅途的首选之物,车厢里总会充溢着黄瓜的清香。
第一次吃苦瓜是在广东大亚湾,广东人饭前爱喝一大碗苦瓜排骨汤。我们这些外地人吃不惯,西安的老赵爱唱京剧,每每对着眼前的苦瓜,总要来一句京剧道白:“苦啊——”但吃了数天后,竟爱上了苦瓜并延续至今。苦瓜其貌不扬,初次相见以为是“癞葡萄”,哪知癞葡萄是水果,吃瓤不吃皮;而苦瓜是蔬菜,瓤是不可以吃的。还有荀瓜、木瓜、瓠瓜、佛手瓜等,夏季真是个大饱瓜福的季节。瓜多,与瓜有关的词语也多:瓜分、瓜葛、瓜熟蒂落、瓜连蔓引、瓜田李下、老王卖瓜等。“瓜田李下”这个词很有意思,为免瓜李之嫌,文人雅士那副“瓜田不纳履,李下不整冠”谨小慎微的形象,令现代人哑然失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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