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
张文广
这是小时候的故事,每想起来就忍不住笑,恶作剧丰富了童年的乐趣。
那还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事,村里实行了合作化。生产队每年都捡着好地种上二亩甜瓜。不是西瓜,是甜瓜,也叫小瓜子。
甜瓜的品种很多,有面瓜,熟了是黄皮,干面,也甜。个头较大,一个能长一二斤重,最适合没有牙齿的老头老太太们吃。有花皮甜瓜,里边是红籽黄瓤。还有羊角密、青皮甜瓜、射花甜等等,品种很多。
男劳动力轮流夜里去瓜地里看瓜,每晚限两个人。瓜地里搭的有瓜棚,是用檁条子和箔搭建的,一般都是两层。目的是站在二层上看得远,怕有人来偷瓜。看瓜的这晚上就管够吃了,而且是哪个甜吃哪个。一般都不挑个头大的摘,而是摘个头小又熟透的吃。吃个头大的,一个瓜就吃饱了。小的可以换着品种多吃几个。吃的个肚子鼓的像孕,一会儿一泡尿。
张中平白天下班前摘一些熟好的瓜,放在瓜棚里供夜间看瓜的人吃。夜间来看瓜的人偏偏不吃他摘的那些,而是去地里自己寻着从瓜秧上摘,体验摘瓜的感觉。不够劳动力资格的半大孩子们和妇女,也就没有看瓜的资格,他们也就没有看瓜解馋的机会,只有等着生产队上集中分瓜。分瓜当然也是按工分分。孩子们多的家庭,主张按人口分,劳动力多的人家,就不同意。为了体现多劳多得的原则,每次都是按工分分。就这样每户每次也能分一筐头子,大人孩子抱着啃个够。
生产队上,不光是种瓜,还种了菜,叫作菜园子。在南洼的一块没有盐碱的红土地里打了井,盖了一间小屋,村民叫作寡拉屋子,由张中江负责种菜。有茄子、辣椒、西红柿、韮菜、大葱、大蒜、南瓜、西葫芦等等。也是按工分分给社员。自从成立了农业生产合作社开始,前张家屯结束了几百年没有菜园子的历史。
自从入社以后,二队就是张中平负责种瓜。张中平是有名的倔老头,脸上皱纹很深,他不笑还好点,一笑就像老皮核桃。个头不高,走路锅锅着腰,两手背在身后,烟袋搭在肩膀上一悠一悠的。
村里有这么一帮孩子,也算是学生,不过放了学就得到地里去给羊拔草。为头的是贵伏,还有小蛋子、狗蛋、宝祥、湘连子、傻子、黑子、活受等几个半大小孩子。说是割草,他们让瓜的香味引诱的,总往瓜地里转悠。
张中平一见他们这几块料,就特别警惕。想摘个瓜吃,根本没有门。跟他商量,更不行。他们几个人,就商量个办法,把人分成两伙,一伙去瓜棚里和老张中平说话拉近乎,分散他的注意力。另一伙趴在棒子地里寻机慢慢的往瓜地里爬,叫爬瓜。头两次挺顺利,不管生熟,反正爬着几个。后来老张中平觉的情况不对。等这几个活宝走了之后,他就围着瓜地转了一圈。见有人爬过的痕迹,而且瓜秧也被弄坏了一些。心痛的把瓜秧又重新弄好。心里说:“靠,上了鬼子的当了,今后要格外注意这几块料。”
在以后的日子里,张中平真地就提高了警惕,只要发现这几块料一在瓜地里出现,张中平就提起12分的精神,注意着他们的行踪。跟他说话也不理不睬,总是看着瓜地。
这几个小子一看没有机会了,就另想办法。
那时候烟叶特别短缺,供销社都收购芝麻叶,给卷烟厂当原料。地都是社里的,没处种烟,张中平烟瘾特别大,整天叼着个长烟袋,拿着个火镰,叭哒着抽烟,收拾瓜秧也叼着烟袋。
有天中午,这些小伙伴。弄了个干驴粪蛋子,和芝麻叶搓碎了,再偷了点家里的烟叶搀上,用纸包了,就上了瓜地。张中平正在瓜棚里睡午觉,一看他们这几块料又来了,一准没有好事,得!这觉我也不睡了,看着你几个小鬼头玩出什么花样来?馋死你们我也不让你摘个瓜把去。
他呼一下子从牙床子上坐起来,像防日本鬼子似的,警惕的看着他们几个。
他们就开门见山的跟他说:“老爷爷。我们想拿烟叶换两瓜吃。张中平这肚子正窝着火呢,一听说吃瓜!立时就把眼一瞪,胡子一噘,大声说:“不行,不行,你们几个赶紧给我滚得远远的。狗蛋,你们几个要不快点滚看我去告诉你爹。”
贵伏原本站在后边没有说话,见老张中平指名道姓的说要告诉他爹,他心里还真有点怕,他爹要发起脾气来可是不得了。贵伏一见老张中平说这话,就笑迷迷的走过去说:“老爷爷你别生气呀,俺们不是来偷瓜,是想用烟叶跟你换,换不换由你。”
张中平一听说拿烟叶换,他犹豫了,瞪着的眼立时就变小了,喉管上下一滑动,啯!咽了口唾沬,说话就没有了底气。
“咳!我说你们这些孩子呀!”大晌午的,不在家里睡晌觉,来这里净胡闹!我非告诉你爹揍你不行。”他这话显然是说给贵伏听的,贵伏他爹当生产队长。
贵伏嘿嘿一笑说:“老爷爷种的这瓜个大皮簿,又脆又香又甜,馋的哪里还睡的着觉。”
千穿万穿马屁不穿,老张中平一听贵伏夸他种的瓜好。这心里的成就感油然而生,对这几个捣蛋鬼也就不再那么深恶痛绝,满脸的核桃纹慢慢地舒展开来,嘴角往上吊着。
小蛋子赶紧把烟沬拿出来给他看。他这几天正为没有烟抽发愁,又没有空赶集买,就接过去闻了闻,烟的诱惑力对他实在太大了。想了半天说:“就给你们两个瓜”
他们说:“给四个,一人一个小点也行。”
他说:“不行!四个太多,两个掰开,一人一块。”。
他们说:“老爷爷,瓜又不是你自己家的,何必那么认真?这可是上好的烟沫。”
张中平这几天烟一直在断顿,以李逵的话说,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。他一见烟沬,喉管早就上下蠕动着咽唾沫。他就拿出烟袋来结结实实地装了一烟锅子,打火点着,使劲深深的吸了一大口,一闭眼,呼!一股黑烟从两个鼻孔里喷出二尺多长来。把烟再吐出来巴叽巴叽嘴,觉得有股臭味。脸抽抽的像个蔫蔫茄子,觉着味有点不正,但是也凑合着能抽。他心里话,这年头哪里有上好的烟叶?就这也是偷的他家大人的。思量半天,还是给他们摘了四个甜瓜。他们也走也吃,看看离着张中平挺远了,就齐声喊:“张老头,张老头,今天你抽的是驴粪蛋。”
张中平一听肺都快要气炸了,一个劲的往地上呸呸呸的吐。这一次他可是真恼了,把事情跟贵伏他爹报告了。晚上吃饭,贵伏他爹抄起棍子就打,贵伏一看大事不好,撒腿就跑。
张文广,男,年农历六月十六日生于天津市谦德庄。年随父母回原籍——山东省德平县(年撤消)前张家屯村。年秋应征入伍。历任战士、通讯员、连部文书,沈阳军区后勤部第二分部政治部干部科干事,正营职机关政治协理员。年加入中国共产党,历任机关支部书记、团级党委委员。年转业德州市农业银行,任办公室主任、机关党支部书记。中专学历,中级政工师职称。曾是《德州日报》、德州电视台、《山东经济日报》《中国农村金融报》《中国农村金融》《山东农村金融》特约记者。德州农村金融学会秘书长。多年被德州市委宣传部评为优秀通讯员。业余爱好木雕、书法、写作。退休后致力于文学创作,先后著有《命运与道路》《岁月的痕迹》《围子墙》《春妮》《老照片》《他是谁》《老虎与狗熊打仗》《家属院里的笑声》《有三个名字的老人》《妈妈》《武官命》等长、中、短篇小说。古体诗词余首发表在《今日头条》。
壹点号玉河微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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