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娣的甜瓜长势良好,她准备再建几个大棚。
消息一传开,人们都眼红心跳起来,谁说种大棚不挣钱?不挣钱,人家良娣疯了?还要建棚?
几个村民代表找到沫沫儿:“小村长啊,大家伙儿都想种大棚甜瓜,你帮忙想想办法啊。”
沫沫儿奇怪:“想种去找我姐啊,她有技术,知道怎么弄,我什么都不懂啊。”
“没有钱,拿什么建呢?听说一个大棚要投资两三万呢。”村民代表说。
沫沫儿沉默了,没有钱,她有什么办法?百余户人家,一家几万块钱的投资,加起来就是好几百万,这不是个小数目啊。
这么多钱她没有,就算她有,也不能拿出来给她们,投资这种事情,不用自己的钱去做,谁会百分之百的用心呢?
这些村民,固然有穷得叮当响的,可也有些人家儿,凑个三几万块钱还是没问题的,他们之所以不自己拿钱,无非是不想冒这个险。
其实,这些村民之所以找沫沫儿,还真是因为认定沫沫儿不差钱,两百多万车开着,给村儿里投些资,她会没有钱?
她可是村长啊,村儿里的事儿,就是她的事儿,她的钱,也就是村儿里的钱。
幸而沫沫儿买车在先当村长在后,不然,人们还不定怎么想呢,也不能说人性本恶,可气人有,笑人无也是通病。
就像是,大家都晒在太阳底下,只会笑话那个最怕热的,而不是合力改变这种现状,可这个时候,一旦有人吃着雪糕,打着遮阳伞,出现在他们面前,那么,这个人就是全民公敌。
“金凤正在想办法帮大家贷款。”沫沫儿说。
“啥?贷款?那怎么行?要是种棚赔了钱,那贷款怎么还?”
“就是啊,银行的钱,就是国家的钱国家的钱还不上,那可是要吃官司的。”
“是啊,听说,前村儿有一个贷款还不上的,出去打工,买火车票人家都不卖给。”
“就是,贷款是万万不行的……”
沫沫儿给他们气乐了:“贷款不行,那怎么行?你们说说,我听听。”
“小村长啊,你……你是村长,你家里有钱,办法也多,你帮大家伙儿想想办法呗。”
沫沫儿冷笑了一下:“办法儿有啊,我姐不是想多建棚吗?你们可以把地出租给她。
她建这么多的棚,肯定还会招工人,到时候你们再去给她打工,这样不是又有钱了,又不用自己投资吗?”
几个村民带表对望了一眼。
“你们商量商量吧,就这两个办法,要么贷款,自己干,要么把地租出去,给人家打工。
自己干也许会挣得多些,也许会赔钱,给人家干旱涝保收,可看人家挣了钱,你也别眼红。”沫沫儿说。
几个村民代表只得点头:“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吧。”
见他们走了,沫沫儿叹了口气,人怎么会这么的自私呢?又不想承担任何风险,还想挣大钱?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?
她这里打发走了村民,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了,便去了良娣养殖场,一来看看大棚甜瓜的生长情况,二来,她馋良娣做的奶茶了。
刚刚下过一场大雪,李老实为了良娣回家方便,把雪从家里一直扫到养殖场。
沫沫儿一进养殖场,便见良娣只穿了件毛衫,迎着风追赶一只大黑猪。
那只猪得有三百多斤,一身稀疏的黑毛,甩着小尾巴,四条粗壮的小短腿居然能跑的飞快。
看到沫沫儿,良娣忙喊:“快帮我拦住它。”
沫沫儿一挺身,挡住了猪的去路。
那头猪见有人挡住了它,脚步一顿,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沫沫儿。
沫沫儿见那猪抬起硕大的猪头,一张大嘴张来,露出了森白的大长牙,一对小眼睛里闪着凶光。
女汉子般的她忽然就胆怯了,她的腿脚比她的思想快了一步,只一犹豫,脚下以不知不觉的闪开了。
那只猪便一摆头,朝着大门口儿跑过去,眼瞅着就要跑出养殖场大门了,李青山忽然从门房儿里冲出来,三步两步跑到猪跟前儿,一伸手便抓住了猪耳朵。
那头猪便惨叫着被拎着耳朵拽了回来。
李青山路过沫沫儿的时候,抬起头,朝沫沫儿讨好地笑笑:“弟妹小村长。”
良娣赶过来,三个人便合力把这头猪赶回了猪舍。
沫沫儿看着良娣关好猪舍门,转身便要走,李青山满脸小心翼翼地笑着叫住了她:“弟妹小村长。”
沫沫儿看着李青山,不知道他叫自己有什么事情。
“昨天,马乡长给我打电话,问我分家的事情,问有没有人打我,有没有人强迫我。”李青山凑近沫沫儿,小声说:“我和他说我是自愿的,说几个孩子就是妈妈没了想不开,闹脾气,和别人没关系的。”
他讨好地看着沫沫儿,仿佛答对了问题的孩子在求老师表扬。
“这个糟老头子,又背地里使坏。”沫沫儿气的一跺脚。
“弟妹小村长,你放心,我分得出谁远谁近。”李青山忙说:“咱们有什么事情,终究是一家人的事情,他马清风算个啥呢。”
沫沫儿有点儿懵了,她不知道李青山为什么忽然就像她示好,他这是突然开窍了?
李青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呢?
原来,他自分家以后,便搬到了养殖场,睡在门房儿里。
门房很小,只十几平米,却也生了个火炉,里面暖和的穿个毛衣都觉得热。
所以,他在屋里的时候经常只穿一件簿衫。
一次拉奶车来他去开门的时候,觉得就几步路,出去就回来了,就没穿大衣,热身子被冷风一吹,便发起烧来。
他浑身酸软无力地躺在床上,嘴巴干得难受,想起来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。
这个时候的他,忽然就想起了老婆,要是老婆还在,好歹也能给自己口水喝不是?
你说这人啊,一辈子忙忙碌碌的是为了个啥?不就是为了老了老了,能够子孙满堂,不至于臭死在炕上都没有人知道吗?
他越想越是难过,迷迷糊糊中,有只清凉的手放在他额头上,他睁开眼,却见大妞儿站在他床前,眼睛里全是担忧。
见他睁开眼睛,大妞儿便问:“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呢?你等着,我找大山叔,医院。”
“别……”李青山忙喊住女儿。
大妞儿听他的声音嘶哑了,便去给他倒水。
一杯水下肚,李青山稍稍缓过点儿劲儿来,他问大妞儿:“你咋来了?”
“听工人说,你一天也没去吃饭,就来看看你。”大妞儿说着话,从怀里掏出个塑料袋:“中午食堂做的包子我给你拿了几个。”
包子被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,带着大妞儿的体温,捧在李青山手里,暖暖的。
李青山的工作是兽医,牲畜有病了,工人便会来门房儿找他,没事儿的时候他就在门房儿睡觉,吃饭的时候才会出去。
李青山眼睛一热,眼泪便流了下来,这也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,旁的人,谁会注意到自己吃饭不吃饭呢?
“先去看病吧。”大妞儿对李青山说。
“我没事儿,就是受风了,你给我去诊所买几片退烧药就好了。”李青山说:“这包子我也不吃了,你拿回家,给八妞儿她们吃吧。”
“她们吃过了。”大妞儿说。
自从分家以后,良娣每天都会让食堂多做些饭菜,等工人都吃过饭,便以剩菜剩饭为由,让大妞儿送回家,给家里的姐妹们吃。
大妞儿拗不过李青山,便跑去诊所给他买了药,又给他烧开水,看着他把药吃下去。
吃了药的李青山倒头就睡,一觉醒来,已经是晚上了,他吃过药,发一身的汗,烧退下去了,只觉得一身的轻松。
他想起来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,却见大妞儿坐床不远处的桌子前,趴在桌子上睡着了,桌子上,还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。
看着女儿瘦小的身体,李青山忽然就后悔了,自己以前真的是个畜生啊,多好的女儿啊,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?
所以,接到马清风电话的李青山,并没有如他所愿说出沫沫儿的半个不是,反而称赞了沫沫儿:“多亏有弟妹小村长了,不然,我和几个孩子可咋办?真是人民的好干部啊。”
这把马清风给气得,从李青山这里抓沫沫儿的把柄的算盘落空了,只能再另找机会了。
沫沫儿并不知道李青山生病的事情,只听到马清风想拿捏自己,便冷冷地笑了两声:“看来我对他太客气了,这个糟老头子,你给我等着。”
马清风并不知道,自己彻底上了沫沫儿的黑名单,他正美滋滋的算计地的事情。
杜格林知道他想送儿子出国留学的事情,主动帮他联系了学校。
他想,这地的使用权在老百姓手里,只要老百姓都同意卖地,金凤能怎么样呢?
老百姓好忽悠啊,给点眼前的利益,让他们卖什么,他们都肯,关键是先要找到一个突破口。
他本来想利用李青山,没想到那小子突然就转了性,看来,还得从新物色个人选。
儿子能出国就好了,等儿子在国外站稳脚跟,自己再捞几年钱,就带着老婆去国外找儿子,到时候一家团圆,在国外过自己的小日子,要多美,有多美啊。
只可惜金凤就想不明白,你说一个乡*委书记,累死累活一个月几千块钱,够干嘛呢?
你自己死脑筋,别拦着别人发财啊,这地,我卖定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