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里说的面瓜属于甜瓜的一种,它虽归属于甜瓜,可它成熟后除了瓜瓤有些甜,它的肉质部分一点也不甜,只是沙,沙得噎人。
面瓜大都喜欢老人们吃,老人牙口不好,甜瓜大都比较脆甜,不大好咬,面瓜正适合老人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面瓜不伤人胃口,多吃一点也不会闹肚子,于是深受老人喜欢。
如今,在市场上见到的面瓜品种中,较多的是虎皮状的面瓜,一道道花纹,色彩斑斓,如老虎头一般。也有青色的,个头很大;也有黑色的,属于老品种,个头大小不均,现在已经不大多见。黑色的面瓜黝黑发亮,如涂了墨一般。
面瓜熟不好是不好吃的,果肉犹如棉絮一般,既不甜,也不面,一点吃头也没有。成熟了的面瓜会自动从瓜蔓(我们叫瓜秧)落下来,我们称之为“落蛋儿”,也不知是谁给它起了这么个称谓。熟好了的面瓜还会自动卷起一层皮来;有的还会裂开口子,甚至裂开大口,但你不要担心,这不是坏,这是正好吃的时候。你把它轻轻托在手中,小心翼翼、就像托起一个三代单传的婴儿,然后,再轻轻揭去反卷的薄皮,就可尽情享用。
吃面瓜可不能大口,更不能狼吞虎咽,否则定会把你噎得直翻白眼,背过气去。正确的吃法是吃一小口干沙的瓜肉,紧接着就吸一小口金*色的甜甜的瓜瓤,二者搭配又面又甜,十分惬意。
面瓜得营养十分丰富,含有多种维生素,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、医疗价值和保健作用;对预防心脑血管疾病、前列腺肥大、防止动脉硬化等都有一定的防治作用。
面瓜虽然属于凉性,但多吃一点也没有关系。听老人讲,以前粮食不够吃,夏天就可以拿面瓜充饥。
我母亲常说,解放初我家每年都种3,4分地的小瓜子(即甜瓜之类),其中就有少量的面瓜,不卖,是留给家人吃的。爷爷是种瓜的行家里手,母亲说,3,4分地的瓜,天天都摘满满两大框,爷爷挑着担子赶集或转乡下去卖,给家里增添了不少收入。母亲还说,那甜瓜是真甜,瓜汁粘到手上,很黏,像蜂蜜。那面瓜也好吃,肉沙瓤甜,特别的香,连年幼的孩子都可以拿来喂养他们。很有营养。
在我的童年时代,不仅爱吃甜瓜,也爱吃面瓜。面瓜的浓沙与香甜对我很有诱惑力和“杀伤力”。这种爱好一直保持到现在。那年夏天,我回老家县城侍奉老母,每天早上晨练都顺便到早市去转转,见到了给我留下深深记忆大的老品种的黝黑的面瓜,有几个熟好了的还暴起薄薄的表皮,有的已是裂了小口,看着十分诱人。
卖菜兼代着卖瓜的老汉告诉我说:“这是种在自家院子里准备自个吃的,吃不了那么多。上(施肥)的是农家肥,打包票没用过化肥农药。明天我还来,在这个老地方,不好吃,恁来找我,把钱退给恁。”
我相信他说的话,像他这个年纪的乡下人不会骗人。
他帮我选了三个,他说:“一个裂口的回去就吃;那两个明天吃,保证好。”
我回到家,迫不及待地、却又是小心翼翼地揭去表皮,一口吃下去。呀,真的好吃,是那个味儿。给了我儿时吃过的面瓜的味道,也唤起我对儿时的追忆。不知怎的,突然我想起了儿时常常带我去自家瓜园的爷爷。我连忙拿起一个摆放到小屋爷爷的遗像前,一串泪珠夺眶而出。爷爷一生清贫俭约,疼爱家人,就是从来不知关心过自己。爷爷一生没过多少天好日子就生病离我们而去了,没享受到什么幸福。我此时默默祈祷爷爷也能尝尝他也爱吃的面瓜。
第二天,我再次来到早市,专程去那位农民老哥那里向他说明他没有骗我并致谢。
他说:“你花钱买我的瓜,我应该谢谢你才是那个样的(才是应该的),你还谢我。一看你就是个有学问的好人。”
我连忙摇头,不知说什么。
他又说:“只要恁爱吃,我们不吃也给恁留着。今个没有熟好的,明个有,不卖给别人。你来,我放在三轮车里等你。”
我再次表示谢谢。
第二天我如约而至,他拿出提前盛在一只竹筐的面瓜,说什么也不要钱。他说,不值几个钱,就算交个朋友。
我说:“你不要钱我只好到别处去买了。只是我吃不到这样好吃的面瓜了。”
我拿出一张20元的纸币放在他的摊位上,提上小框离去。
去年,在我住的小区的瓜摊上又见到了面瓜,带虎皮花纹的。买了两个尝尝,结果是一点也不好吃,丝毫找不到童年的感觉。于是从此不敢再卖。
在我的记忆里,我们那里有用面瓜做酵母麯子的习惯。夏天,正值面瓜上市便宜的时候,村里的家庭主妇往往都会用面瓜与麦麸子掺拌在一起做成团,用高粱叶子或芦苇叶子包裹起来晒干,就成为老酵母,做馍时,先用老酵母起了酵子,然后和面时加入进去就成为发面,做成馒头含有甜甜的面瓜香味,用小品中郭冬临的话说,那就是“味道好极了”。
我母亲每年都要用面瓜做一些这样的酵母曲子,一些人家没有了,常常到我家来要上一点,做成的馒头被成为“老面馒头”。有时我在想,如果现在有人开一家馒头店,也做这样的馒头来卖,生意肯定是红红火火,供不应求。
面瓜是人们喜欢的瓜类之一,但不知道面瓜为何还会成为人物的绰号。但凡有了“面瓜”绰号的人,大都是慢性格、比较懦弱、特别不爱说话的的人。山东话说,要么是“肉死了”、“肉得很”,要么是“闷葫芦”。比如说,“那个老‘面瓜’肉死了,能把人急死了。”再如,“那个‘老面瓜’三鞋底打不出个屁来。”
在我的记忆中,我们村子里就有外号叫“老面瓜”的,那性格慢的着实急人。
我始终没有搞懂“面瓜”与人性格“肉”、不爱说话有什么必然联系。让面瓜为他们背这个黑锅实在有些冤枉,应该属于冤假错案,予以平反。
我为面瓜鸣不平。
我怀念故乡的面瓜;
我怀念已故的爷爷和父亲;
我怀念故乡的人。
作者简介:王礼民,籍贯山东菏泽,新中国同龄人,省直机关退休。曾从事教育工作20多年。爱好诗词杂文写作,喜欢书法摄影等。有各类体裁的文章及诗词在报刊发表,有些杂文并获奖。
#别样的面瓜#